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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亭之夜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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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上根烟,忽想起那次小亭之夜了,一些细节与零散的画面飘忽出来。犹豫了一会,想到说做就做,才下了决心取下正充电的手机,打开设置里的触屏校准,让屏幕一直亮着能照见我写字的光。

小亭之夜散文

从中午走到晚上八点左右,累了,脚沉重得不属于自己,背包有或无都一个样。但为了鼓起精神,我不时地抖一下它。

天实在是太黑了,翻过那个山坡时天色就像燃到底的蜡烛骤然熄灭。经过一个修高速的路段,后来才发现那是架在空中的引水渠,工程十分浩大,从远远的山岗伸过来。那小山底下的村庄有灯火恍惚。我顺着马路转了一个弯,一辆卡车驶过,我尽量避免着司机的目光,头顶戴着在临武买的印了耐克标志的鸭舌帽,这是我很好的掩饰。遇到下一辆车的时候,我就不回避了。我本来就是一个流浪者,这种目光是我的生活缺不了的组成部分。

然后我到了这个小亭子,在公路升上坡又要转弯处。一条水泥路从亭子边几棵松树那儿岔下去。底下是村庄,住着陌生的人。

卸下书包的我感觉真好。我要休息了呵。小亭里有两个相连的水泥长阶,长阶上还有用砖砌的高约三十厘米的护栏,很适合睡觉。

但是天气很冷,越来越冷。走路的时候意识不到这点。那时还间歇地下点毛毛雨,我撑一下雨伞又把它横放着罩住半边肩膀,现在它可以为我挡一下来自山那边的风。

我扫了一下台阶,还挺干净。手电筒早取出来了,但舍不得随时开着它,不用就放在犄角里。我先吃了些准备充足的蛋糕,这是我唯一的食物,太干燥了要喝点矿泉水。水也得省着点喝。

接着我从背包里搜出笔记本和笔,开始写日记

2012年2月8日临武-宜章公路边小亭天气阴、晚有小雨

二哥对我说,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其实我很怕,很担心,但后悔是多余的。我只是硬着头皮,看能否闯出一片好的天地来。真的太冒险了。

走在路上,我是一个怪人、乞丐、神经病。我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干什么呢?

天气很冷,穿多点就能睡觉了。我的异地安眠让多少人失眠啊!

临武车站老旧不堪。我刚到时一个疯癫的'女人走上车来,问车子回不回宁远。她穿着一眼看上去并没什么,头发也不算凌乱,只是手中掂着两三副太阳镜和一条白色围巾;她的鞋子肮脏,脚并未全穿进去,是趿拉着的。

临武的县城比蓝山大,一些地方搞得甚是风光。临武欲打造成一个园林城市,这条马路也很宽敞。

在车上时,坐卧旁边的女人兴奋地对我说,她刚好在车出站时追到了车。

很多很多,我应该能用心记得吧。

脚很疼很疼。孤单,就是这种滋味。

希望明天不下雨吧,好走路。

一路上想的是日记上的千百倍,但我其余的都没记。黄昏时遇到的那几个笑嘻嘻地打量我的小孩应该记下的,还有那条绕进陡峭山坡又蜿蜒到不知何处的路,那个废弃的小煤窑和光秃秃横了几条路疤的山。只是冷空气在钻我的脚趾了,握笔的手也太艰难。

我清醒而又略带惆怅。打开手机回温了一下大哥二姐二哥发的短信,他们来电话了,但我未接。最后我还是接了哥哥的电话。

“任广欧。”

他声音里有种看革命的振奋和惊奇,我没空暇反思什么,只是熟悉的腔调令我在陌生的夜里有了一丝暖意。我的回话仍然迟疑却又坚决。

“你自己保重啊,到外面要学会照顾自己……”

都是套话。

“就这样吧。”我如同甩脱绊住自己的一根藤条,把手机关机。我之所以开手机还有一个目的是跟我诀别的高中同学问候些什么。

接哥哥的电话之前我只跟C同学聊了会儿。她以前也有叛逃的经历。但我不是基于这个原因,开学时我去了学校一趟并在寝室过了个夜,我遇到了刚领到书的她。我一厢情愿地维持心里对她的暧昧。和她聊天让我脸上露出笑容而中断之后却涌来了失落。

我挡住了这股失落,实质上是冷风——带着冷雨的风驱散了这种失落。我身上又加了件毛线衣和一条裤子。毛线衣的领子很高,在学校时我常用领子罩住脑袋吓唬别人吓唬自己。它的收缩性是不错的,然而不太保暖。

我决定要睡觉了,我睡在垂直于马路的那条石阶上,背包、装着蛋糕的塑料袋和本子则放在另一条石阶上。手电筒放在我头顶的栏杆上。可是时间又还太早,十点不到。即使有时枕着那件破T恤衫、手把身上衣服撸得紧紧的一时觉得有点暖和了,但寒气冷风在一秒一秒不间断地带走我体内的温度。我感觉要发烧了似的,所带的三双袜子都已套在了脚板上,但还不顶用。身体正从脚开始冰冻然后蔓延到全身。我闭上眼睛试图封锁感知却无济于事,可能因为恐慌,可能是旁边那条岔下去的水泥路上经过的一辆摩托车载着几个人的话语清清楚楚地传来,我又坐起来了,在亭子里来回地走动,不时蹬几下麻木而僵硬的腿。

不知我是何时变得聪明,兴奋地从背包后面的口袋里搜出了打火机。我的这次徒步旅行其实一开始就准备充分。还有一把折叠式的小刀,配有开罐器、螺丝刀、小钝刀什么的,是我在蓝山的两元店买的。

我又聪明地跑到亭子外面去搜集枯草、塑料包装袋。枯草倒没什么,枯树杈捡到几根;塑料包装袋不少。我今天可得破天荒感谢那些乱扔垃圾的人。我还捡到一小卷用来扎货的胶带,当然也有一些包装纸壳。我打着手电筒在地上摸索,就像在找金子和捡钞票似的。

胶带很好点火。大姐在广东租房那里起炭炉就是用这东西的。但硬纸壳不大好烧,一开始火在上面旺一下,然后马上就暗下去;枯树杈也烧得不尽人意,我总想象着从前放牛煨红薯时枯树杈总能烧出一大堆火红的炭来。可这些枯树杈偶然燃一下,就像被谁泼了一大盆冷水似的迅速蔫了。我还得依赖塑料袋,即便带点湿,它们一碰火会立即蜷缩起来,火就在凝成的灰黑小球上燃着,“扑哧,扑哧——”,一不小心掉下来,掉到了纸壳上、树杈上,让它们死灰复燃。

塑料袋不多,我不得不跃过护栏在外面在搜寻点回来。黑夜中跑癫了的汽车还是隔那么久便来一部,幸好灯光远远地给了我信号,我就用地上的伞挡一挡自己和火光。我从这火光中得到了灼得人要热泪盈眶的热量。火是多么神奇,它宛如灵动的精灵,在腐死的事物上舞动,它让这黑暗的触角在红光所到之处瓦解、消亡。我巴望自己也能着起火,成为这火——可能只是它的营养、它的寄主,与这寒冷漫天的黑夜斗争一回。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我忆想的延伸罢了。当时我心里哪有可能想那么多啊!我享受那温热只一会儿又遭遇了困境,柴火快没了,火又渐小、渐灭。

我又急中生智地想到了去折亭外的松树枝。我知道是青的,但青的也能将它烤干、烤熟,然后发出“噼噼啪啪”的美妙音乐来。松鼠的针叶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烧,我把它架在余烬上只那么几秒就烧起来了,不过烧得不全。起火的胶带、塑料袋不多了,我就从自己的本子上撕了几页纸点燃熄了的柴火,火终于又燃上了另一个高潮。我折了更多的松树枝堆上去,然后冒出浓烟来,跟放牛煨红薯时一个样。

拗松树枝的时候很有意思。像当贼,又是在破坏生态环境,损害当地人的利益。要挑枝叶浓密沾水较少枝干细瘦的拗,“咔——”,一根又一根,生怕岔路或大马路上来车子、鬼什么的。

火最后半灭不灭的,我也懒得忍住汪汪泪眼吹气,结果还是乌烟瘴气的。也已十一点半了,总算有点困意。我打算在石阶下的犄角旮旯里用雨伞挡住迎面风坐着睡,后来还是睡在了石阶上;大棉衣也直接穿在身上,拉链扯到嘴唇处来了,大棉衣的帽子既包住了头又能当枕头。时而有冷风呼过、有汽车驰过,我已懒得理会了。火后来似乎自己燃起来了,我却没有担心被谁看到,兴许驾车路过的人不幸看到还以为是鬼火呢!

我得补充一件事。在烤火那当儿我听见了野鸡——现在估计大抵是鹁鸪的声音,有点骇人。我小时一直是怕鬼的,当舒解了一会儿后,我欣慰地意识到在这个冷寂的夜晚我竟还有一个伴。这个伴是一只鹁鸪。

深夜半睡半醒的,臀部以下的冰凉我竟毫不在意,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四点钟不大睡得着了,四点半我收拾了我所有的东西,打着手电筒,向前方去了。

我的下一个目的地是迎春。

过迎春镇的时候天还未亮,后来走错路,要去梅田的竟走到了黄沙堡,那是是中午。我终究没耐力再走下去,便坐车到了六一,又转车到宜章,宜章再转车到汝城——不是终点的终点站,对于我的这次旅行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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