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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马白马和黑马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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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沧桑,岁月轮回,马年又忽焉过去了。

红马白马和黑马散文

说起马来,现在的孩子们要见一回活生生的真马却并非易事。多数时候,除非亲临坦荡辽阔的大草原,那是见不到的。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就有三匹马从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一匹是红火火的马,一匹是白雪雪的马,一匹是黑漆漆的马,它们依然那么雄健昂扬,依然那么活力四射。这时,就仿佛见到了亲人,一种久违的亲切,忽然间将我带回到了岁月的深处......

那个时候,我才六七岁,还没有念书,整天和小伙伴们风里来雨里去,到处乱跑。一天早上,还在睡梦中,听爷爷说队里从内蒙买了几匹马回来。我就一骨碌爬起来朝外跑,悄悄溜进了饲养室的门。当发现饲养员老三哥还在呼噜噜酣睡时,我便蹑手蹑脚,悄悄端着煤油灯,来到骡马槽前细细巡视了一遍。借着忽悠忽悠的灯光,我算是看清了。真是庞然大物啊!一个个蹄腿周正、高大威武、雄健有力。它们嘴里咯吱咯吱嚼着谷草,抖动着身子,摇头晃脑喷着响鼻,咴咴嘶鸣。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它们一定是些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家伙!

打这以后,三匹马就经常活动在我的视野里了。

红马是一匹骒马。大概动物的天性使然吧,它脾气驯良温和、不骄不躁,简直像位母亲,身上多了母性的善良。酷热的盛夏,知了在饲养室门前的洋槐树上吱吱吱地叫着,树下聚集了一片纳凉的人们。老三哥也把红马牵来,拴到了树干上。它蹄腿壮实,肚子都圆骨碌碌的,皮色油光闪亮,光滑滋润,好像浑身披着红色的锦缎。他拿来亮晃晃的月牙形的马蹄铲,一下一下狠劲给它铲着蹄甲。铲完了,又抱起它的蹄子小心翼翼地钉掌。这当儿,我们这些淘气的孩子,也往往凑上去。有的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有的拔来青草喂着它,有的采来树叶给它驱赶蚊蝇。红马呢,面对大家的围观,似乎有点洋洋得意,潇洒地甩着长长的尾巴,伸着软塌塌的嘴皮子,舐犊一样舔着我们的小手,温吞吞的,简直舒服透了。这时候,我和伙伴们也就胆子更加大起来,团团围着它,屏息静气,用手在它的脊梁上、肚子上、大腿上,肆无忌惮地拍起蚊子来。

红马不但是善良的,而且是忍辱负重、任劳任怨的。它驮东西,轻重都不尥蹶子、不撂挑子。从深沟里往上驮玉米棒子,一次可以驮三口袋。不用人牵,只管沿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往上走。拉套,更是循规蹈矩,从不乱来。它太听话了,我们这些小孩子都能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给它套上绳索。犁地的时候,大人们都喜欢使唤它,让它走犁沟。就是和驴或者牛拉合套时,也老老实实,配合得非常默契;拉车的时候,就让它驾辕。平时,不论谁家推磨子、碾米,大伙都抢着用它。有一回,两家为拉红马推磨子,还大吵起来,闹到了饲养员老三哥那里。原因很简单,红马向来秉性老实、干活卖力。不像那匹奸猾的跛脚毛驴,走一走,停一停,就是戴上眼罩,也要趁人不备,在磨道里偷着吃。如果卸套了,人们往往盘好缰绳,让它在场院边自由自在地吃草,它从来不会野马长缰,跑得无影无踪。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常常看见红马车上卸下来,犁上又套上去;磨子上卸下来,碾子上又套上去了。它一年四季红得简直更灯笼一样,身上常常汗水淋淋。如果是人,早就呐喊着受不了了。还是老三哥心疼红马,他把这事反映到队长那里,红马也一度获得了特赦,谁要使唤它,必须经队长和老三哥同意。

白马也是一匹骒马,但它的情形却大不一样。它刁钻古怪,一惊一乍,爱尥蹶子,很不老实。一旦丢手,就落荒而逃,撵也撵不上。再就是,它的脊背什么也不敢放。娃娃们是万万不能逗它的,更不能摸它。就是大人们也有些怯火,轻易不敢使唤它,使唤前一定要牵好缰绳。后来,不知是白马不服水土呢,还是其他原因,老三哥发现它慢食了,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精神萎靡,一蹶不振。多年的老把式心里纳闷了。同样的草料,同样的喂法,究竟怎么回事?请来兽医检查,之后便是打针吃药。一连几天,看见老三哥在饲养室的屋檐下,用三个砖头支了洋瓷脸盘,咕嘟嘟咕嘟嘟地熬,浓浓的湿烟熏得他连连不断地咳嗽,鼻一把,泪一把。有时,也呐喊我们给他帮忙,熬好凉冷了,就拉的拉,拽的拽,七手八脚给硬灌下去了。后来,白马似乎慢慢好了,但就是强壮不起来。怀的几个驹子要么流产了,要么生下来就软弱得不行,挨不过几天就死了。老三哥说,白马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好伺候,弄不好,就生毛病,就要给熬草药。所以,每次上套前,老三哥总要对使唤它的人,千叮咛,万嘱咐。它太娇贵了,干不来重活,消停着用,别累着它。总的感觉是,人们都不太喜欢它。没有办法,在老三哥的建议下,最后队里还是把它卖了。

黑马是一匹公马,毛色漆黑,体格强健,性子很烈,实实在在的儿火脾气。就是不干活,拴在晾圈里,也始终趾高气扬,雄赳赳,气昂昂,一点都不安生。时而用前蹄刨着地面,时而前蹄腾空,时而尥着蹶子,时而仰头昂昂大叫,时而就地兜着圈子,这气势让人非常害怕,更不要说谁能降服它。一天,老光棍队长信心十足地牵出了它,说看他怎么驾驭。刚翻身骑上去,就被黑马前蹄腾空给掀翻了。勉强挣扎着再次爬上去,只见黑马忽然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就跑得就无影无踪了。人们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里。等老队长终于回来时,只见他脸色煞白,浑身像筛糠。从此,似乎再也没有人敢骑过这匹黑马。

那是一匹力大无穷、生性顽劣的烈马。第一次套车时,老队长就组织包括老三哥在内的十几个精壮男子,摩摩挲挲,吆吆喝喝,往车辕里套,黑马连蹦带跳,怎么也不听使唤。拉着满满一车粪上坡时,大家齐声驱赶,一鼓作气往上冲。快上去了,黑马突然前蹄腾空,马车直往后倒,好在人多手稠,才驯服了它,避免了眼前的危险。还有一回,是在龙口夺食的夏天,头顶赤日炎炎。人们在偌大的麦场上摊满了厚厚的麦秸,用鞭子驱赶着黑马拉起圆滚滚的碌碡撒欢飞跑。跑着跑着,黑马就慢了下来,乖了起来,没有了之前的戾气,没有了之前的匪气。

就这样,日久天长,我的乡亲们群策群力,用用马车、用碌碡、用犁、用耙、用耱,用繁重紧张、热火朝天的生产劳动实践,终于降服了一匹生猛嚣张、狂野无羁的烈马;就这样,在那个年代,那黑马真正成了一匹独耕独耱、活跃在田野地的英雄的马!

不久,中国农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深刻变化,包产到户了,生产队散伙了,红马和黑马都被抓阄到户里去了。我也开始背着书包上学去了。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马的时代早已彻底结束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一匹真马。

可是,红马、白马和黑马,却永远鲜活在了我记忆的心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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